2013年威尼斯电影节上,传出日本著名动画大师宫崎骏隐退的消息,9月份上映的新作《起风了》很可能成为他的最后一部作品。
国内的媒体和网络也在为宫崎骏的隐退叹息,人们翻出他以前的作品,重新回味那些经典的画面和动人的情节、对白,讨论接班人的可能人选……。尽管宫崎骏的作品从没被正式引入中国院线,一般观众没有机会在大银幕上观看他的电影,但这并不影响关于他的一切为中国动画迷们熟知,因为以他为翘楚的日本动漫――动画和漫画,已经通过网络成为对当下中国青少年影响至深的文化产品。
国产动画在创作中不仅面临如何汲取传统文化滋养的难题,还面临着如何制作具备现代意识的作品的问题。期待未来在国产动画中看到高尚和纯净的作品,离庸俗远些,再远些。
□ 传统焕发活力
上世纪90年代长大的孩子看的多是日本的动漫产品,但“70后”一代还更多保留着国产动画的记忆。一位上世纪70年代中期出生的观众回忆说,在电影院观看《九色鹿》是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片中飘逸的画风、鲜明的颜色搭配让他印象深刻。这部动画片是从古人绘本改编的,它的故事和主要画面,都源自敦煌壁画中《鹿王本生》的佛教故事。从丰富的传统文化中寻找创作灵感,是中国早期动画创作者们一直在追寻的。
中国动画早期是和世界同步的,万氏兄弟在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制作动画,1941年出品的《铁扇公主》,片中流畅的动作、古典而特色鲜明的造型,一直为观众津津乐道。事实上,这部作品在海外也影响深远,日本著名漫画大师手冢治虫称自己就是受迪斯尼和《铁扇公主》的影响而创作《铁臂阿童木》的。剪纸、水墨画、皮影、木偶等传统中国艺术手法,都曾被尝试加入动画创作中,也树立了中国动画鲜明的个性风格。
也有人质疑,这些传统的手法并不适合数字时代的动画制作,也难以吸引现代年轻的观众。如何让这些传统元素以新颖的形式出现在当下的作品中,焕发活力,是动画创作者们面临的新挑战。在一次采访中,宫崎骏称他也相信“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对于不同文化的文化创作者来说,脱离了自身文化传统创作的艺术和故事,是无本之木,如何在未来成长为繁茂的大树?

□ 市场不是惟一
距离宫崎骏第一次提出隐退已经过去了10多年,曾经在电视上看着日本动画片、课下捧着日本漫画书长大的孩子们如今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孩子。通过更便捷的网络渠道,他们的孩子被更多的日本动漫产品包围着。今年的《看电影》杂志为“六一”儿童节特别制作了一份海报,上面密密麻麻有近百个观众眼熟的经典动漫角色,无一不是出自日本。
这些年中,动画片在中国人眼中不再仅仅是给孩子们看的幼稚、边缘的文化产品了。以北京为例,2007年北京市政府将文化创意产业列为支柱产业,在北京建立了大大小小数个动漫产业园。类似的产业园在上海、无锡、广州等城市同样在积极推进,高校也纷纷开始设立动画专业。目前来看,市场前景乐观。
政策推动下,近年国内市场出现了一些颇具影响力的动画产品,例如《宝莲灯》、《喜羊羊与灰太郎》等,但总体来看,大部分的创作还是以模仿国外、尤其是日本动画为主,在造型的个性化和故事的深度方面与国外差距较大。
文化产品的创作不能仅仅有产业角度的考量。日本动漫在全世界都有影响力,但有意思的是,其灵魂人物宫崎骏却很排斥动画的产业化生产。他虽然一直自称做的是通俗产品,但秉持的却是创作艺术品的态度。新作《起风了》中关于关东地震的一个4秒钟的场面,居然花费了创作人员一年多的时间才最后完成。认真的创作态度下,宫崎骏的影片一直叫好又叫座,《千与千寻》同时获得柏林金熊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幽灵公主》在日本本土打败横扫全球的《泰坦尼克号》成为日本史上票房最高的影片。

□ 离庸俗再远些
国产动画在创作中不仅面临如何汲取传统文化滋养的难题,还面临着如何制作具备现代意识的作品的问题,两者从来不是悖论。坚持首先为本土民众创作的宫崎骏,其作品能在世界范围内获得认可,技术之外,与他作品中透露出的环保意识、女性意识、对战争的疏离等复杂而深刻的现代主题有关,而这些在国内的动画作品中较少见到。有这样一个事例,一位中国母亲为了让自己在美国出生的女儿能够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精心挑选了自己童年时观看过的一些国产经典动画,其中包括神勇干探《黑猫警长》的故事。但在播放过程中,她的美国丈夫立刻表示这部影片并不适合年幼的孩子观看。上世纪80年代制作的《黑猫警长》承载了很多人童年的回忆,不可否认它是当时很出色的动画作品,但现在看来,里面黑猫警长在执法过程中随意开枪、挥舞着警棍追捕疑犯的镜头确实会有让人不适的感觉,片子里正义与邪恶二元呈现也相对简单。
故事和主题上的困扰,依然在当下生产的动画片中出现。被称为中国第一部大型武侠动画片的《虹猫蓝兔七侠传》曾经在央视“银河剧场”播出,期间收视率首次超过了进口动画片。但是不久之后,有家长开始反对这部动画片的播出,认为它“充满了暴力、情色、脏口、恐吓、威胁,内容抄袭成人的武侠小说”,传递着暴力加无知的价值取向。舆论的压力下,央视紧急停播了这部作品。这一事件在当时引发了很多争论和揣测,关于是否该给孩子看这样的作品,是否该停止播出收视率这么高的国产动画,都有不同的观点出现。不过,有一点很多人的意见是近似的,打开这部动画片,听着片头的音乐,看着主要的情节画面,除了是由动画制作,你分辨不出它和国内电视屏幕上常见的武侠剧有多大区别。
关于动画片创作,宫崎骏有很多说法,有一段流传很广,大致意思是,通俗作品情节单薄,只要充满真情就够了,入口很低,谁都可以进来,但是出口必须是高尚而纯净的。他说他讨厌迪斯尼的作品,因为它的入口和出口同样都是低的,是在蔑视观众。我们的动画片创作其实离迪斯尼还有很大的差距,期待未来在国产动画中看到高尚和纯净的作品,离庸俗远些,再远些。